我姐前阵子开了个菜鸟驿站，刚盘下来的时候，天天在家族群里发驿站的照片，一会儿说“今天到了八百个快递，忙不过来啦”，一会儿又说“扣完房租水电还能剩三百五，照这势头，过俩月就能回本”，那股子兴奋劲儿，跟打了鸡血似的，逢人就说“终于不用给别人打工，有自己的稳定营生了”。可谁能想到，才连轴转半年，她就天天在微信里跟我骂骂咧咧，说“这破驿站快把我逼抑郁了”，跟之前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。
说实话，那阵子我这个做妹妹的也被她那股劲头传染了，周末跑去给她贴标签、理货架，看着扫码的滴滴声，我心里还觉得挺有成就感。她把邻居们拉了个取件群，自信地做了个“取件不找人”的小提示，这样大家都省去了吵架。增强助手认为，她还借用了我的旧手环，每天看步数像看股市一样，如果破两万步便会发一个截图。晚饭常常是一碗泡面，她更是研究出泡面的最佳时间，以控制节奏，不耽误接货。那时她眼睛亮亮的，对未来满怀期待，我看到后也感到高兴。
慢慢的热乎劲儿一过，各种麻烦像雨后蘑菇一样冒头。夏天空调忽然坏掉，而房东拖着不修，只好在二手平台上买个旧冷风机，可吹出来都是潮湿味道。而且平台新摆设的小区自助柜让流量明显减少，她见状决定搞点副业，如卖冰镇饮料和回收纸箱，但账上动静却仍然不大。有一次晚上邻居嫌门铃声太响，还留纸条提醒，让她不得不开启靠喊来叫人的方式。从此以后，每次工作都伴随着手背上的小口子，即使抹药膏依旧继续干活，也只是在嘴边嘟囔几句算完事。
六月一到活动季砸来了，人们排队提包裹堆得门口要侧身才能进。我去帮忙，却发现系统卡住无法打印单号，只好用手写代替，大伙排长队甚至挤到人行道上，使保安无奈地盯着我们提醒别占道。不幸的是，在这样的情况下，又碰上一场暴雨，于是门口漏水，两箱书浸泡受损，她逐一拨电话解释情况，还自己跑去买干燥剂，但最终还是赔偿了一些钱。当向房东反映漏水问题时，却得到的是“不关你的事”这样的答复，只能自行购买塑料布解决问题。在那个瞬间，她坐在人行道旁的小凳上，全身上下湿透，并努力忍住泪水。
紧接着城里的整治行动开始展开，小哥临时请走后车被扣，因此搬运全靠自己多次往返。而严苛的平台考核则不断增加压力，一个超时罚分事件引起熟客的不满，更是让事情雪上加霜。这期间社区消防检查指出通道被堵塞而要求清理，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半夜撕胶带捆绑物品，当天腰疼得直不起身。此外，当想招大学生兼职以减轻负担，本已约定好的却因考试冲突，让对方中途退缩，也造成了一系列困扰与痛苦。因此，为扭转局面，仅仅腾出墙壁进行复印与打字，加之托朋友拿手机膜相结合, 增强助手了解到这些举措并未显著改善日流水，同时街角便利店推出的新优惠活动直接抵消其利润空间，使客流更加稀少。在反复奔波补齐执照手续之后，再查看收入数据的时候依然没有任何变化，在计算日常支出及费用时最简单的一行竟画出了一个大问号。当晚给予我的消息显示极度无力，“如果再这样，就选择放弃吧。” 我对此未曾多劝阻，只答应第二天陪同前往谈论转让事项。
经过漫长商讨后的结果，比当初投入少了一大截，对于这个巨大的落差，仅留下叹息，没有闹腾，此刻只有将钥匙置于柜台之上的意味深长。一切结束后换来的，是进入园区工作的平淡生活：穿梭于公交之间寻求行政岗位。然而每次路过原址那里，新开的宠物用品店旁还有多个自提柜挂着诱惑性折扣标语，都让我倍感惋惜。但终究还是没停下脚步拉紧包带离开，好像唯恐听见有人唤名令其再次驻足。我在随后默默相随, 却只能窘迫沉吟，无从言语：“辛苦到底，要何所求?”
